• Aug 17 Wed 2016 00:07
  • 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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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陰盛陽衰(陽趨近於零)的瑜珈課,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呼應課名:『陰陽』,今日意外來了五位男同學(Give me five!兩年來上瑜珈課第一次),再加上男老師,陽氣衝天,其中兩位還是天菜級的美男,歐巴桑們的心靈感官在炎炎酷夏裡,從喉嚨到膝蓋骨都沁透清涼。

我到櫃檯報到時綁著金色小馬尾,年輕健美的馬修麥康納正好用流利的中文在詢問課程。櫃檯回答這堂課還有位置。我還在想是哪節課有位置,進教室放好瑜珈磚,一抬眼,馬修就走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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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一個杯子要價700呢?』男人拿起杯子來研究是否有特殊機關或鑲了金箔,然而只是一個陶杯,古樸風味。

『喔,你這個問題問得很好。』女人點點頭。

『你看一件700元的上衣,只能當季穿,一個人穿,多洗幾次就壞了。可是,一個杯子你用我用他也能用,早上下午晚上都能體體面面地上桌,擁抱不分熱拿鐵冷泡茶優格或酒。小心用十幾二十年都壞不了,是不是很划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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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那麼晚才睡,今天有沒有恍神,一直被老師點名?』
放學的路上我問飛飛。
『幾次才叫『一直』?』
『嗯….三次吧。』
『記得的有兩次。其他不記得了。』
『說說看那兩次是做什麼事被老師提醒?』我耐著性子問,其實眼神已有刀光。
『我在做我自己啊!』小子咧著嘴笑開。
落日餘暉灑在他身上。

(我在做我自己我在做我自己我在做我自己我在做我自己……)
被這句話強大的氣場衝擊而一時語塞的我,嘴角竟不爭氣地跟著上揚了。

這是地表最欠扁也是最令人羨慕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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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前半個五月很忙碌,幾個重要的日子都由偽單親媽媽獨自撐場子:
飛飛的十歲生日把拔在西雅圖。兩個小孩一年一次的學生主導會議,把拔人在紐約,正確來說是在紐約飛奧蘭多的高空上。
像是為了彌補什麼,他堅定地跟飛飛說:『可是把拔母親節那天會回來。』
我跟飛說:『把拔回來不是因為你媽的關係,是他媽的關係。』
飛小小聲說:『媽,妳剛剛說髒話。』
我偏著頭:『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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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生的期中考快到了。
這幾天小一生的作業中光國語一科就要寫兩大張國語複習卷,對其他私校的孩子來說可能只是小菜兩碟,對這個學校的孩子來說,是兩份主餐。
仲子寫到第二張國卷的下半部,忽然冒出一句:『我寫膩了。』扔下筆,去研究指南針。
『什麼意思?』
『就是你吃膩了喝膩了的那個意思。我寫膩了。』
老娘本來想回他:『你是活膩了嗎?』
但基於平安是福,有你真好,愛我們下一代之護童專案,我什麼都沒說倒了杯水給他。
『太膩就喝口水。』水杯旁放了一個計時器。
『限時五分鐘解膩。』 阿母一邊看書一邊拿長尺啪啪作響配合莫札特的節奏打拍子。 (我真的沒有要恐嚇國家幼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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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一生查字典寫生字詞會出現的症狀:
口渴。(整天不喝水,就是這時候會想喝。)
手指痛。『既然這樣那星期天應該不能打電動。』『媽,我不痛了。』
一萬個為什麼之『為什麼地球不會掉到宇宙下面去』。
一定要放莫札特,因為老師說聽了會聰明。
而且莫札特還要以無線Bose喇叭出場不然沒fu,手機調藍芽設定,搞半天。(這騷包的玩意到底是誰買的?!)
忽然想上大號。(莫札特不但能醒腦也能通便。)
屎遁之後,溜到書房穿著內褲悠哉蹲在地上看故事書。(這時候到底該給他一條褲子,還是給他一根煙膩?)
被抓回來之後想吃香蕉,順便玩剛剛夾帶出來的小車。
眼見小車被沒收只好拿出鉛筆,鉛筆好不容易振奮起來卻不小心掉在地上斷了頭,去找削鉛筆機削好又是十分鐘後。(中間湊巧看到樂高『我只是把零件裝回去而已。』)
一萬個為什麼之『媽你知道世界上最強的細菌是什麼?』
我說我不知道,但你想不想知道,媽媽現在手上的傢伙有長尺,扯鈴棍,和愛的小手,那一個打小孩最痛?
端端正正翻開字典,以為他終於要動筆了,少爺開始研究字典裡跟生字無關的詞彙,聚精會神,嚼然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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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吃海底撈好不好?』人妻們的邀約難以拒絕。

老實說在走進海底撈前的那一刻,我都以為要去的是一間現撈現煮的海產店。

原來是川味麻辣鍋。

訂位要等兩個月,有人假日現場排了四個小時(四小時都可以連續來回沖繩三趟了,是說誰這麼無聊)。還好平日十一點之前到,我們只等了兩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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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不哭,要吃藥藥,打針才會好噢』媽媽抱著滿臉鼻涕的稚兒,手推推車。『哇~弟弟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無限輪迴至聲音逼ㄘㄟ)』『媽,弟弟要住院了。我先陪他,等等OO會回去洗澡晚上來醫院陪弟弟,哥哥讓他先睡。』像爸爸的男人在講手機。

當新室友一家三口進門時(舊室友下午辦退房),我正盤腿坐在家屬留宿床上背日文句型,仲子戴蒸氣面罩靠在昇高床背的病床上閉目養神,背景是咻咻咻咻的蒸汽機幫浦聲,除此之外是一片靜謐。

我抬頭微笑和他們打照面,床上的小僧眼皮睜了一下隨即又緊閉。一家三口忽然肅靜下來,媽媽小心地前來探問,旋即回去和先生交頭接耳:『他們已經住五天了,之前是流感B型,吃了克流感還是高燒不退,來這裡發現細菌跑到肺部和中耳。聽說要連續二十四小時都是38度以下才能出院。』

其實這位媽媽多慮了,兩張病床也不過就是隔著一塊布簾,這房間有人放個屁大家都聽得到,實在無須壓低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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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的最後一天很煎熬。

我抱著發燙如熟蝦的小仲請鋼琴老師夫妻載我們奔大醫院,右耳流血,右肺小部份浸潤確診是肺炎,馬上辦住院。下午飛飛排演多日的話劇粉墨登場,即使他說,拜託你們至少一個人來看,沒辦法呀,兒子。(從幼稚園到小四,阿母第一次在他的演出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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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聲嗡之後睜開眼,原來旁邊空的位置坐了人,是上節課同樣也坐在我右邊一個很會流汗的大男孩。(上一節課的老師對他說:我們還沒開始呢,你怎麼已經流汗了。)

這一節哈達的節奏很快,強度很強,老師很猛,是需要隨時維持高度意志力和核心強度,否則會想直接趴下來裝死的那種課。而且沒有空調。

 

上課五分鐘,男孩就把上衣脫了,直接當毛巾擦汗。
當我感到汗從耳際流到腰間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傳來滴滴答答滴滴嗒嗒,豆大水滴打在瑜伽墊上的聲響,下意識看了一眼天花板,以為破了一個洞,下起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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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同樣也是萬城目學鐵粉的小姑,拿給我這兩本《到此為止吧風太郎》

『呦呼!』把書塞進包包裡之後,開始無限期待這三天兩夜的旅行,只有旅行才有一大塊一大塊完整的時間閱讀阿。

 於是乎,眾人吃便當零食的火車上,everybody看電影補眠的遊覽車上,女性朋友餐後排隊上洗手間的隊伍中,熄燈前五星級的床舖上,我眼裡只有衰尾忍者風太郎。

 『吁~~~』年輕有為的萬城目先生,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想到往後還有很多機會可以拜讀您的作品,真如小學生收集獎卡一般滿心歡喜,不過,可以的話,寫作的速度能不能快一點呢?(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做起飛飛的暑假作業:『給作家的一封信』…..)

 小姑看完《到此為止吧風太郎》會想把《豐臣公主》再拿出來複習,風太郎一書似乎是豐臣公主的前傳。

 我則是每一次看完萬城目學的新作品,都有衝動將舊作《鴨川荷爾摩》《鹿男》《豐臣公主》《荷爾摩六景》《偉大的休啦啦砰》等等通通拿出來排排站,速覽。(遊記除外。萬城目先生,如果遊記不是很想寫或是沒時間寫真的沒關係,寫小說吧寫小說吧寫小說吧。)

 新書《悟淨出立》(就是西遊記裡的悟淨,萬城目學書裡的主角好像都是這樣有一點鳥,存在感很低的人物,但這次是從我們中國文學借角色耶,更加令人期待了。)在日本2014年已出版,現在等台灣的出版社上架。

 出力吧,悟淨。(搓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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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門口放下孩子準備去上瑜珈課的當下,豪雨大如豆。我騎在摩托車上如騎在虎背上難下:繼續前進必然全身溼透,可要是把機車騎回家再叫計程車,瑜珈課九成九趕不及不能進教室。

一邊罵自己是豬早該想到搭小黃出門,一邊硬著頭皮在雨中慢速前進。才過了兩個紅綠燈,感覺已經像坐在澡盆裡,下半身全是水,溼意沿著牛仔褲透進底褲爬上小背心。黑色牛仔褲會染到我新的維多莉亞嗎?還是掉頭回家洗澡算了。

 

可那就是一筆曠課記錄,電腦上課記錄裡會出現礙眼的“absent”。再說今天這個老師之前請了一個月的假,終於回來了,很期待。

 

天人激烈交戰間,車子已經停在瑜伽教室門口,大腦立刻停止運作,自動切換到『火速換裝拿上課卡以免位子被擠掉』的模式,小跑步進更衣室。等到換上乾爽的運動褲,拿著毛巾走進教室的一瞬間,整個人鬆了,阿,空氣很恬,溫度剛好,同學們從容靜坐。我走向空下的那張瑜伽墊,上課視野極佳,還能聽聞細雨丁丁打葉聲。

 

老師謝謝我們冒著大雨來上課,她以為只會有小貓兩三隻。我也謝謝五分鐘前沒有掉頭回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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