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言柔語 Bettina's Murmur

首次釀酒。

遠遠看着妳恬靜地示範，溫暖的招呼著大家，可是知道不能像往年一樣涎著臉皮說我也要，所以，默默轉身訂了梅子買了罐子，搓洗去蒂風乾加糖加酒，篤實地等待。

然後，輕輕搖晃瓶身讓糖化開的時候，觀察梅子如夢想般浮起來的時候，有一個錯覺，我和妳，正看著同樣一群黃綠色的小圓果，扭臀翻滾。

千里共青梅。

跨年夜，你在那裡？

民國剛剛一百時，我跳車，在高速公路的車陣中奔跑。

本來的計畫其實沒有這麼星際終結者的，完全是北市政府宣傳廣告的版本：全家（小粽子除外，他咳嗽不止讓他在家陪阿嬤跨年）到南港跟捲毛哥一票同事及同事家人一起看一零一煙火吃鹹酥雞倒數，同事之間忘記職場恩仇相互擁抱，小孩們拿著仙女棒歡呼笑鬧、夫妻間深情相吻說我愛你。（純屬想像）

懷抱想像興致沖沖地老早準備好要出門，捲毛哥輕鬆地說到目的地不需要半小時，我們十一點再出發就好了。

朋友事後知聞不敢置信：『一小時怎麼可能到的了？太誇張了，你們是第一次跨年阿？』實不相瞞，還真是我們兩個人的第一次，超緊～～張，超痛～～快。

四歲的哥哥窗前端坐，朗朗讀著沒毛雞，兩歲的弟弟側著頭問：『葛格，葛格，讀書？讀書？』哥哥頓了一下，很溫柔地拍了拍弟弟放在書上的小肥手，表示『你說對了』，繼續說書。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兄弟兩在光圈裡。一分鐘只有背影和聲音的生活紀錄片，讓無意間經過門口的媽媽胸口翻湧，願意為了守護化為春風形成山岩。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以文字紀錄下來，否則日後調閱影片追憶兩人童年往事，只見如Discovery 頻道裡追逐撲打搶奪食物的小野獸，以為兄弟廝殺乃天性常態。）

裝潢至今一年半，裝潢文該起頭了，在屋子裡踅了一趟，卻不知道要從哪一間房寫起才好。阿，乾脆先來速寫我的房客吧，這些房客也是屋室中的風景之一。（事實上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

房客們千姿百態，住在我們提供的小小旅社裡，短則兩週，長則一年，因為來去無期，所以除了少數幾位常客，人客名姓如風中柳絮，過眼即逝。（因此諸位若有疑，千萬不要問，我真的不記得阿～）

煙燻的味道。

反覆聽愛黛兒的專輯第三遍，大腦連接耳朵和味蕾的某根神經便出現了這樣的訊息。

十九歲的聲音，應該是甜中帶澀如將熟未熟的果實，應該是清澄無雲的天空。可是她不是，尾音有些撕裂，一點也不珠圓玉潤，不過不帶任何逾齡矯情的滄桑，反而隱隱藏著一種激勵的力量。如同嚼著帶一點煙燻味的魷魚絲停不下來，嚼著嚼著，情緒裡的憤世嫉俗便釋放了，反轉甘美。

半夜兩點正要去睡，看到她靜靜地上線了。心裡一陣扭絞，選擇不打招呼離開。也許她還需要一點空間才能正常地呼吸空氣，再多一點點時間才不會不由自主地流眼淚，我如是想。所以雖然非常非常想念她，我選擇在原地等待。

去年C在婚姻中莫名其妙被判出局，即使樂觀如向日葵，她仍然禁不起這種措手不及的傷害而凋萎，於是讓自己隱形。

過去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令人震驚的悲傷，親人J 和同學Ping罹癌（都是好年輕的女孩）、K摯愛的父親永訣，另外就是親愛的C，結束了婚姻生活。因為都是那樣熟悉的人遭逢巨變，我不禁恍惚了起來：是真的嗎？都是真的嗎？

當然也有曼妙的消息：好友結褵多年盼子總算如願以償（一個第一胎，一位第二胎，還有一個是老三終於來了）。還有好些個北鼻都在去年敲定了自己要待的家，安穩地在母親體內著床，新的生命總是為生活帶來新的力量。而前述提到罹癌的親人順利完成化療，身軀精力日漸康勇，一年內人生大起大落，看盡盛衰迂華，浴火重生。

舊年去，把酸苦的往後倒，撥掉身上的荊棘。

新年來，一切都會好轉。好，還會更好。

PS, C，我真想妳。

在秋的尾聲探訪京都。

和京都初次見面，行程很短只有四天三夜，但是出發前完全跳過沙盤推演行程安排，到了之後也沒到觀光勝地必遊景點，只知道班機和旅館就上路了。這樣隨意沒有目的地的旅行對我來說也是初體驗，可是美好令人驚豔的程度可比人生第一次XX，讓人再三回味其中的高潮緊張愉悅和滿足。（咳咳，XX請換成『開車上路』或是『做spa』。）

原因在我的伴。找到一樣愛買愛吃愛逛愛照相，還能一起在路上吼小孩的咖，這趟旅行光用想的就覺得過癮，更別提其中一個美女是貼心日本通，另一位美女是小孩口中厲害的日文人。三個女人說走就走，到京都的心願很簡單：只要還看的到樹上的最後一片楓葉，只要有一個下午瘋狂血拼，旅行就算成功。結果當然是比預期還豐碩，不但楓葉仍有千百片，血拼不只一下午，沒想到的是有三個晚上裡有兩個晚上女人們痛快地喝至微醺，小孩們沒沾酒但是比醉漢還High。

女人阿，我說四天真的太短了。

上一次一個人旅行，不知道是幾個世紀前的事，當時真是青春無懼。而這一次旅行，呃……嚴格說起來，也不算旅行，只是一個人搭國際線中間轉兩站，到了目的地又有了伴。然而已經搭過飛機數次的曾經遊子，如今竟然在多了孩子之後，少了膽子。一個人飛行萬里耶，好自由，有一點點畏縮。

早上的飛機在凡那比猛烈的攻擊之下，奮力地拔高，中間幾次陡降晃的劇烈，好不容易衝過雲層，才是無風無浪，晴空霽朗。鬆開緊握的把手整個人虛脫在椅子上，呼，活著幫小捲毛帶巴斯光年玩具回去沒問題了。

旅行還沒結束，手上這本鴨川荷爾摩還在讀，人便降落在這個奇妙的國度。日本人呀，究竟該以一板一眼的のり同學為典型，或者重新定位至如萬城目學這樣趣味橫生的新銳作家。機場裡那些精緻的過頭的禮品是大和民族的特色；同時，SIA青山辦公大樓、光之教會、建造中的台中歌劇院這些大開大闔的藝術品也是出自小日本。

 真的，就算此時從電扶梯上迎面而下一位穿浴衣的髮髻男子或是穿著水手裙的國中男孩，也不令人訝異了。

   生日前一天速寫於成田機場

四歲半的小捲毛很愛哭，愛哭到一個連劉雪華都要哭著求他不要再哭了那種程度。（我很確定劉雪華不會為了不能再吃第二碗冰淇淋、要先吃飯才能看玩具總動員、還有不能馬上去外太空這些事三秒鐘落淚，但是我家老大可以。）

Ⅰ 一不留神，右腳膝蓋直接對著客廳桌子的角猛力撞上，馬上瘀青破皮，痛得我踡起來在沙發上呼天搶地。

這時候我家的兩位少爺正在沙發上十分專注地看電視，小粽從頭到尾像在另一個空間，很徹底地充耳不聞。飛飛離我比較近，在聽到我慘叫的第一時間就發現老木表情扭曲，不是在做戲。

他看著我好半天終於擠出一句安慰的話：『妳冷靜一點！』

嗄？

我坐直起來一臉悲傷地對他說：『你平常受傷我都會幫你秀秀，現在媽媽很痛……』話還沒說完，他靠過來摸摸我的膝蓋說：『妳沒事吧？妳沒事吧？』說話的時候目光完全是在電視上。

唉，兒子。

Ⅱ 四歲半的老大有的時候也有很詩意的一面。

百般無奈脫掉衣服的小子問我：『為什麼要洗澡？』

『因為沒洗澡很臭，洗了澡就香香了。』

『那弟弟的眼睛是香的嗎？』

『啊？』

『因為弟弟剛剛哭哭，所以眼睛是香的。』

哈哈，對阿寶貝，眼淚幫弟弟的眼睛洗了一個香澎澎喔。

 Ⅲ 大家在阿嬤家用晚餐的時候，飛飛的姑姑進門。

阿嬤問：『誰回來了？』

『姑姑！』

『不是！』他姑姑故意逗他，說完頭也不回先去洗手。

飛飛很狐疑地問我：『她是誰？』

『你說呢？』我一邊幫小粽夾菜剪菜，一邊和阿嬤、姑姑聊天。

『她說她不是姑姑。』

媽媽和姑姑聊得熱烈，小子看媽媽始終不把他的問題當回事，終於忍不住問他身邊的阿嬤：『你們都知道她是誰嗎？』

我一口湯在嘴裡不能噴出來，嗆的我臉紅脖子粗。

四歲半的小捲毛還愛哭、性急、好客、超迷巴斯光年、超愛講話，也愛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