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言柔語 Bettina's Murmur

『我們去吃海底撈好不好？』人妻們的邀約難以拒絕。

老實說在走進海底撈前的那一刻，我都以為要去的是一間現撈現煮的海產店。

原來是川味麻辣鍋。

訂位要等兩個月，有人假日現場排了四個小時（四小時都可以連續來回沖繩三趟了，是說誰這麼無聊）。還好平日十一點之前到，我們只等了兩分鐘。

跨年夜，你在那裡？

民國剛剛一百時，我跳車，在高速公路的車陣中奔跑。

本來的計畫其實沒有這麼星際終結者的，完全是北市政府宣傳廣告的版本：全家（小粽子除外，他咳嗽不止讓他在家陪阿嬤跨年）到南港跟捲毛哥一票同事及同事家人一起看一零一煙火吃鹹酥雞倒數，同事之間忘記職場恩仇相互擁抱，小孩們拿著仙女棒歡呼笑鬧、夫妻間深情相吻說我愛你。（純屬想像）

懷抱想像興致沖沖地老早準備好要出門，捲毛哥輕鬆地說到目的地不需要半小時，我們十一點再出發就好了。

朋友事後知聞不敢置信：『一小時怎麼可能到的了？太誇張了，你們是第一次跨年阿？』實不相瞞，還真是我們兩個人的第一次，超緊～～張，超痛～～快。

每次一回台灣吃香喝辣，便會怠惰網誌，不過小捲毛的生活並不會因為媽媽的疏懶而空白停滯——照樣吃喝拉撒睡，所幸本人有照相留念的習慣，小捲毛兩歲到兩歲兩個月便以照片出清來交代記錄了。所以鄉親們請注意囉，這一篇的圖將會出乎意料地爆～少。

怎麼只能整理出寥寥幾張照片，我也納悶得很，明明喝了好幾次幸福的下午茶、大啖麻辣火鍋、還走遍淡水、士林夜市……，只是這些點小捲毛都‧沒‧去，他不是去上學了，便是在家吹冷氣。大肚婆連小孩都沒帶了，當然不會帶一台又大又重的單眼相機，如果帶了小孩，就更不想揹相機了。（揹相機出門一定是網聚，為了拍別人家的寶貝。）

雖然照片不多，仍然詳實地紀錄了家人的陪伴，這是我們母子回台灣最感心的回憶。

竹圍魚市場裡的祖孫。（小捲毛一回台灣自然而然便成台客，這就是愛呆丸啦～）

 

 
這兩個月，靠這頂彈開式蒙古包帳篷百蚊不侵。
上一次冬天回台，母子二人，其中一個好好的人頭幾乎變成水果釋迦，另一個則是被蚊子惡吻到親生父親差點認不出來（全家這麼多人，蚊子就咬我跟小捲毛，跟我們睡同一張床的捲毛都毫髮無傷），逼的老母半夜爬起來上網買蚊帳。
這次回去，一分鐘把蚊帳搭起來（因為是彈開式的），立刻便心安了。（非常想在蚊帳裡對外面的蚊子叫陣：怎麼樣，來咬我阿！奇怪的是，這次一隻蚊子也沒有，前面提的百蚊，完全是假想敵，很沒勁。）

回台灣那些陰濕的日子裡，若是難得出現明朗的天空，阿公便開車帶著一家老小出門兜風。
那一天，我們到芝山巖的惠濟宮。

小捲毛的爺爺家很久很久不曾出現一歲半左右的的小孩連續待超過六小時（前次回台灣小捲毛只會爬，破壞力指數很低，至於距離上一次家中出現一歲半左右的成員，大概是半甲子之前的事），而這趟返鄉，小捲毛不僅要與阿公阿嬷日夜相親，一待還是一個多月。
搞定一個一歲半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小兒有什麼了不起呢？不過就是餓了塞東西進嘴裡，拉了屁股擦乾淨，想睡覺讓他睡個飽，不想睡就看電視，推車出門散散步也很愜意。
以上是不肖媳婦在察覺兩老的表情從第一天又喜又疼如獲至寶，沒隔幾天變為戒慎恐懼如臨大敵，私自揣度原來可能出現在公婆腦海裡世界大同的理想。

阿公阿嬷覺得很奇怪，一歲多的小兒怎會有無窮的精力和無止盡的好奇心：他會開遍家中所有能開的東西，包括門、櫃子、餅乾盒、乳霜罐、馬桶蓋；按所有能按的開關，包括電話、電視、電燈、電腦電源、電子鍋鍋蓋按鍵（那個電子鍋在連續五十天每天被強開十次以上到現在還能好好存活，沒被小捲毛弄殘，真是奇蹟）；攀爬所有爬的上去的桌椅櫥櫃並且在上面跳舞。
只要不遂意，立刻扯開娃娃音用那一百零一個動詞發號司令：『開～』。（這個中國字很妙，不但無往不利還合乎邏輯，真的幾乎東西什麼都能『開』。）

除了體力和好奇心驚人，口水還在流，動輒將在地上滾過的玩具放嘴裡，跟上次返鄉時九個月大相比，又多了令人惱火的新症頭：丟。抓到小玩意便想驗證質量X加速度有多少力（MA＝F）。流口水科學家沒有報告他的心得，不過經多次實驗我可以肯定是：F有多大，媽媽心裡echo的F就有多大。
雖然小人會判斷是否為易碎物而自我收斂，心情好的時候被勸阻也還見效，但是在累了想睡的時候，根本是野人附身，猩猩起乩。

其實當天本來預計的行程是和小公雞及阿徹的媽咪到童年空間遛小孩。徹媽咪早一步到，發現該空間當日不接客，我頭一天出發前還上了網站欲查地址，找不到伺服器網頁跳不出來，查無地址更無從得知隔日不營業（話說奇怪的是，事隔一月，到現在還是連不上網頁……）。於是三個媽帶著三兄弟臨時轉換目的地，前進信義誠品兒童探索博物館。

到達誠品時，店門還沒開，我們是假日第一場，有票價優惠，一個人只要一百五，不過假日有時間限制，一場九十分鐘。這個探索博物館比想像中還要吸引人，把小捲毛迷得團團轉，一個半小時玩下來，沒有一秒鐘冷場，最後工作人員再三廣播要清場了，不得不使蠻力兩三下將小子架上車，接著推著一台哭聲價響，晃得幾乎要解體的娃娃車火速飛離現場。

小捲毛第一站到<棉花娃娃服裝店>，居然就耗了十五分鐘。十分鐘跟裡面兩個娃娃玩，五分鐘忙著搬小板凳。

鄉下腳（註）逛大城，發現台北這個都市很妙，常會讓人不自覺發出『阿阿阿，喔喔喔』的讚嘆。

● 我跟捲毛哥上街解饞，永康街牛肉麵是我們返鄉後外出打的第一場牙祭。看到一碗牛肉麵一百四，兩個人心裡都暗暗吃了一驚：『貴。』（我們的台灣飲食物價指數大概還停留在念大學時小吃部一套餐四十元的歷史裡），不過很快就發現這是平民價位，過兩天光顧赤阪拉麵，點了蕃茄蔬菜麵、多加一片叉燒的地獄拉麵和電視冠軍麵，價位分別是一百七、兩百一和兩百五。跟這碗二百五比起來，美國很多貴三三的日本拉麵竟然顯得如此平易近人又慷慨大方：不但更便宜，份量上還夠分成兩餐享用。
一碗二百五真的是台北物價嗎？還是東京物價？


● 親身體驗魔術般的農業技術。
在市集就可以買到像青蘋果一般大的蜜棗，清脆爽口，甜味比起傳統小蜜棗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我現下敲著鍵盤的手指正發著淡淡的果香，那果物（實在不知叫啥）外觀是一顆黃色的檸檬，聞起來十足是個柚子，撥開厚厚的果皮，赫然迸出一顆柳丁，掰開來一辦瓣脈絡分明不黏手，橘子樣。至於嚐起來的口感，是柚、橘、柳丁的混合體。檸檬皮居然只是個幌子。


● 和網友媽媽媽們聚會，人人一身好功夫。嬰兒推車內裝十公斤以上的嬰兒，外掛五公斤以上媽媽袋，女俠們各個手腕輕擺，從容啟步，提著推車談笑間便搭上手扶梯揚長而下，留下瞠目結舌的我緊抓著推車在手扶梯口，不知該在什麼時機出哪一隻腳，後面行人頻頻催促。總是不得已要勞煩其中一位女俠從另一邊扶梯上來，助我這個笨拙的傻媽。
本來以為只是此行巧遇高手，那裡知道下一次和不同的媽媽聚會，大家散了會要乘電梯離開，只有我探頭探腦地往角落裡找電梯門，其他人不約而同推著娃娃車一逕走向手扶梯……。


● 行經一家珍珠奶茶店，櫃臺裡頂著一頭橘色刺蝟的年輕員工正在跟同伴熱切討論：『鍾文音是原住民啦。』此話一入耳，雙腳剎時凍結，回頭深深地看了那名刺蝟男，良久之後方能回過神來撿起剛剛掉在地上的下巴，夢遊般前進。台北的年輕人真是臥龍藏虎不能小覷阿，一名時髦前衛的小店員竟然也能熟知現代文學作家。我一路搖頭，嘖嘖稱奇，所受到的震撼遠遠大於前面三例總和。
但是，鍾文音是原住民嗎？我倒未曾聽聞，要來求證。

後來，打開電視機才知道，刺蝟男說的是星光二班的梁文音，我耳背，這一場是虛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