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言柔語 Bettina's Murmur

JOY說毛毛回台灣那陣子，因為大家搶著逗她刺激很多，感覺小人『開智』了。我們家這隻毛，大概是因為感冒的緣故，一臉呆樣地到台灣，然後又傻頭傻腦地回美國了，完全沒有在言談舉止間忽然變得靈活俐落懂事大方，反而回到美國之後過了好多天，方以令人眼花撩亂的速度成長。我知道金牛本來就慢熱，只不知一旦點燃了，銳不可當。

這一切迅雷不及掩耳的變化都發生在滿十個月那前後十天，讓我不得不擱下遊記堆積照片荒廢家務拋日劇棄小說，追趕他進化的過程（前面那一行只有四個字是重點，老公你最會抓重點，一定可以很快找到，然後畫線理解……）。

首先是胃口極佳，不管是界門綱目科屬種肥皂鼻屎垃圾桶，只要可以塞進嘴裡的一概來者不拒。

捲毛下班回家問起小孩在家幹麻，那幾天的回答如下：

星期一：你兒子今天差點吃進郭台銘的頭。

（小子手快，雜誌紙薄，台灣業界的成吉思汗變成希臘斷頭雕像。）

星期二：你兒子今天生嚼小黑蟲。

（我看到他空手奪黑蟲，待要嚇阻便聽到清脆的喀嗤聲，小捲毛表情苦澀，我立時扳開小嘴挖出殘破的蟲屍，角力十分鐘後再將他在舌頭上遺留的一隻蟲腳摳出來，小蟲才能全屍安息。）

兩天後的晚上捲毛哥在家，我驚叫：『你看他嘴巴裡長什麼？』小捲毛的上顎疑似長了一大片白白黃黃不明泡疹，我頭皮發麻汗毛直豎連再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他爹扳開嘴細看，一張十元硬幣大小的貼紙。其實這是小捲毛四個月打完預防針後護士貼上的OK繃，圖案是崔弟（Tweety）跳舞（註一），我覺得可愛，留下來順手黏在筆記型電腦上。那天抱著小傢伙上網衝浪，他神不知鬼不覺撕下來然後手腳極快地藏在上顎，要不是在穿衣服的時候掙扎張嘴大叫，這張OK繃可能還會在他嘴裡多住一陣子。

接著幾天，捲毛哥回家會直接問：小鬼今天有沒有吃了什麼？

某天我的回答很曖昧：『可能吃了一小條毛線。』

『為什麼是可能？』

『沒看到他吃阿，但是排出來的便便裡有一條長得很像毛線的東西，還在垃圾桶裡，不然你拿去實驗室化驗好了。』（家裡沒有毛線，推斷是從地毯上拔起來的。）

諸如此類，天天上演『世界真奇妙』。（註二）

看到這裡，大家一定會覺得這個媽媽懶得不像話，天知道我一輩子也沒這麼勤快過，每天照三餐飯後睡前按時吸地毯，重點又出現了——地毯。

美國出租的房子通常是除了浴室廚房全部鋪地毯，長度不一，愈長的愈容易藏污納垢，但是也愈不顯髒，三年不清理都看不出來哪裡有灰塵，但是要認真清的時候，一天清十遍還清不乾淨。我家地毯是中長毛還有雜色，換言之，如果一小片米粒大小的麵包屑掉在地上，除非是踩到有異物感（也很難）否則根本看不到。小捲毛整天在地上爬，再小的玩意都看得清清楚楚，手指的小肌肉發育完全，用食指和拇指拈物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再加上天天練習，出手快穩準狠，經常我們同時看到地上的東西，我才彎腰，他已經塞進嘴裡了。

簡媜在紅嬰仔裡寫著，當小娃娃抓到什麼都往嘴裡送的時候，她把地板擦得比臉還乾淨，我深深可以體會，每天吸地毯，都當美容師擠粉刺一樣，一個毛細孔也不能放過。

除了以上不該吃的東西，該吃的也沒少吃，歸咎原因還是手眼愈來愈協調。

抓著米餅不再像難民一樣整塊擠進嘴裡，而會小口小口的咬。（布丁大王說：小捲毛哥哥，這個我六個多月就會了喔，你要加油，不然把妹一定輸我。）以此類推，也可以拿一小塊蘋果自己慢慢啃。然而最厲害的首推吸蘆筍神功。我把蘆筍根部粗皮削掉，川燙了對切，小捲毛握著又啃又吸，吃得剩筍乾。發現他可以這樣吃之後，一次就多燙幾根用保鮮盒冷藏起來，每頓飯取一根冰蘆筍，他有事忙餵食變得容易，我也可以趁機扒幾口飯。

最喜歡的還是麵條，不管是蕎麥冷麵、讚崎烏龍麵還是義大利餐廳的扭企（Gnoc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