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言柔語 Bettina's Murmur

小一生查字典寫生字詞會出現的症狀：
口渴。（整天不喝水，就是這時候會想喝。）
手指痛。『既然這樣那星期天應該不能打電動。』『媽，我不痛了。』
一萬個為什麼之『為什麼地球不會掉到宇宙下面去』。
一定要放莫札特，因為老師說聽了會聰明。
而且莫札特還要以無線Bose喇叭出場不然沒fu，手機調藍芽設定，搞半天。（這騷包的玩意到底是誰買的？！）
忽然想上大號。（莫札特不但能醒腦也能通便。）
屎遁之後，溜到書房穿著內褲悠哉蹲在地上看故事書。（這時候到底該給他一條褲子，還是給他一根煙膩？）
被抓回來之後想吃香蕉，順便玩剛剛夾帶出來的小車。
眼見小車被沒收只好拿出鉛筆，鉛筆好不容易振奮起來卻不小心掉在地上斷了頭，去找削鉛筆機削好又是十分鐘後。（中間湊巧看到樂高『我只是把零件裝回去而已。』）
一萬個為什麼之『媽你知道世界上最強的細菌是什麼？』
我說我不知道，但你想不想知道，媽媽現在手上的傢伙有長尺，扯鈴棍，和愛的小手，那一個打小孩最痛？
端端正正翻開字典，以為他終於要動筆了，少爺開始研究字典裡跟生字無關的詞彙，聚精會神，嚼然有味。

『弟弟不哭，要吃藥藥，打針才會好噢』媽媽抱著滿臉鼻涕的稚兒，手推推車。『哇～弟弟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無限輪迴至聲音逼ㄘㄟ）』『媽，弟弟要住院了。我先陪他，等等OO會回去洗澡晚上來醫院陪弟弟，哥哥讓他先睡。』像爸爸的男人在講手機。

當新室友一家三口進門時（舊室友下午辦退房），我正盤腿坐在家屬留宿床上背日文句型，仲子戴蒸氣面罩靠在昇高床背的病床上閉目養神，背景是咻咻咻咻的蒸汽機幫浦聲，除此之外是一片靜謐。

我抬頭微笑和他們打照面，床上的小僧眼皮睜了一下隨即又緊閉。一家三口忽然肅靜下來，媽媽小心地前來探問，旋即回去和先生交頭接耳：『他們已經住五天了，之前是流感Ｂ型，吃了克流感還是高燒不退，來這裡發現細菌跑到肺部和中耳。聽說要連續二十四小時都是38度以下才能出院。』

其實這位媽媽多慮了，兩張病床也不過就是隔著一塊布簾，這房間有人放個屁大家都聽得到，實在無須壓低音量。

語言：『抱抱』、『媽媽』、『ㄋㄟㄋㄟ』說得很清楚。這兩天1Y3M（矯正月齡1Y1M）聽到問句是以『好不好』結尾的，會點頭說『好』。

影片：什麼都馬好(20秒)

肌肉發展：

爬很快也爬很高。（媽媽抖很大，小捲毛同齡時耍特技的記憶又鮮活起來了，這兩兄弟似乎不組個雜耍團心有不甘……）不過老二天性比老大更謹慎，只要沒把握下來，都會乖乖呆著等著老木來營救。

不曉得是不是老二一出生就知道自己得使出渾身解數才能博得關注，相較於飛飛哥哥的憨直（阿呆？），小粽特別古靈精怪—表情豐富、反應靈敏，可愛得要命。

很多人問弟弟的小名為什麼要叫粽子，除了他的中文名字裡有一個『仲』字之外，柔柔希望他快快長成一顆飽滿的肉粽。小粽子不負為娘的期許，三個月內體重便翻紅兩倍有餘，五個月的體重已經是出生時的六倍了。

如今這顆眾人稱許的大肉粽，曾經像顆品管不良的鹼粽，又黃又小地在保溫箱裡待兩星期，移出保溫箱繼續在新生兒加護病房（NICU）裡住兩星期，出生一個月後才能回家。

育兒網站說，嬰兒六到八週會注視妳的目光，開始出現社交性微笑。

Babycenter--Your 5-week-old's development:

The first real smiles

"Smiling happens at about the same time in all cultures, so get ready for your baby to reward all your loving care with a beaming, toothless, just-for-you smile. "

我的小粽子，今天三個月又九天，矯正月齡剛好是第五週，他不但微笑，還咧著沒有牙齒的小嘴展開令人融化的開懷暢笑。

笑意如漣漪般泛開。

笑翻了。愈HIGH愈往左傾……

九月二十五日凌晨將近兩點驚醒過來的時候，下半身一陣冰冷，明明不是在水裡卻彷彿在浮沈。病房裡光線太幽暗，只能感覺的到液體一波又一波，汩汩自體內流出，看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奮力撐起上半身開燈，令人驚心的紅色以無法遏止的速度佔領雪白的床單。
輕輕按下呼叫護士的鍵：『瑪麗，我在流血。』

那晚值班的護士阿姨瑪麗走進來，掀開被子看了一眼立刻拿起呼叫器喚其他護士來幫忙換床單。我暗估血量不少，既然還需要幫手，可見不是大驚小怪。（住院這段期間，若非萬不得已才會按鈴叫護士，總覺得她們工作量很大，很不好意思麻煩她們。）

瑪麗一邊迅速地換上乾淨的床單被單，鋪上大片的產溽墊，溫暖地看著我說：『聯絡Dr.Voss了，她馬上來。』
喔。醫生來看看也好，不過血已經停了，大概沒事了吧。

五分鐘後，醫生背著包包旋進來，笑著說：『哈，我正要回家。走到停車場拿出鑰匙，CALL機就響了。血止了嗎？』
『恩，恩。』我猛點頭。
『好極了。』

說話間，兩名護士像綜藝節目裡的辣妹助手一樣，一左一右同時拉開牆角邊那一大包沾滿血漬的床單。Dr. Voss 的笑容刷地倏然消失。
護士：『血量不少，應該超過五百CC。』
醫生：『恩，有五百。』她沈吟了三秒，冒出一句至今回想起來仍然感到暈眩的決定 ：『我們馬上進行剖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