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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腳(註)逛大城,發現台北這個都市很妙,常會讓人不自覺發出『阿阿阿,喔喔喔』的讚嘆。

● 我跟捲毛哥上街解饞,永康街牛肉麵是我們返鄉後外出打的第一場牙祭。看到一碗牛肉麵一百四,兩個人心裡都暗暗吃了一驚:『貴。』(我們的台灣飲食物價指數大概還停留在念大學時小吃部一套餐四十元的歷史裡),不過很快就發現這是平民價位,過兩天光顧赤阪拉麵,點了蕃茄蔬菜麵、多加一片叉燒的地獄拉麵和電視冠軍麵,價位分別是一百七、兩百一和兩百五。跟這碗二百五比起來,美國很多貴三三的日本拉麵竟然顯得如此平易近人又慷慨大方:不但更便宜,份量上還夠分成兩餐享用。
一碗二百五真的是台北物價嗎?還是東京物價?


● 親身體驗魔術般的農業技術。
在市集就可以買到像青蘋果一般大的蜜棗,清脆爽口,甜味比起傳統小蜜棗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我現下敲著鍵盤的手指正發著淡淡的果香,那果物(實在不知叫啥)外觀是一顆黃色的檸檬,聞起來十足是個柚子,撥開厚厚的果皮,赫然迸出一顆柳丁,掰開來一辦瓣脈絡分明不黏手,橘子樣。至於嚐起來的口感,是柚、橘、柳丁的混合體。檸檬皮居然只是個幌子。


● 和網友媽媽媽們聚會,人人一身好功夫。嬰兒推車內裝十公斤以上的嬰兒,外掛五公斤以上媽媽袋,女俠們各個手腕輕擺,從容啟步,提著推車談笑間便搭上手扶梯揚長而下,留下瞠目結舌的我緊抓著推車在手扶梯口,不知該在什麼時機出哪一隻腳,後面行人頻頻催促。總是不得已要勞煩其中一位女俠從另一邊扶梯上來,助我這個笨拙的傻媽。
本來以為只是此行巧遇高手,那裡知道下一次和不同的媽媽聚會,大家散了會要乘電梯離開,只有我探頭探腦地往角落裡找電梯門,其他人不約而同推著娃娃車一逕走向手扶梯……。


● 行經一家珍珠奶茶店,櫃臺裡頂著一頭橘色刺蝟的年輕員工正在跟同伴熱切討論:『鍾文音是原住民啦。』此話一入耳,雙腳剎時凍結,回頭深深地看了那名刺蝟男,良久之後方能回過神來撿起剛剛掉在地上的下巴,夢遊般前進。台北的年輕人真是臥龍藏虎不能小覷阿,一名時髦前衛的小店員竟然也能熟知現代文學作家。我一路搖頭,嘖嘖稱奇,所受到的震撼遠遠大於前面三例總和。
但是,鍾文音是原住民嗎?我倒未曾聽聞,要來求證。

後來,打開電視機才知道,刺蝟男說的是星光二班的梁文音,我耳背,這一場是虛驚。
註:結婚之後,戶籍上的地址變更了,才搖身為『台北人』。(今年第一次以台北市民的身份選立委,新奇的不得了。)在此之前,我到台北跟同學回南部一樣興奮,是探望爺爺奶奶、領壓歲錢、和堂表弟妹們徹夜狂歡的年度朝聖之地。高三以後,朝聖從年度大事變成週會,只是對象是(據他自己說)以幽默和條理清楚迷倒穿著石榴裙高中女生的數學名師沈小胖。
每到朝聖之日,學校鐘聲剛響,便得拼了命地跑,突破人潮重圍到大前方搭上公車到火車站,才不會錯過五點十分的火車,到了補習班樓下,排隊等著擠進上限十人的電梯,下課後又得火速衝出教室,再排隊四十分鐘趕搭最後一班公路局。回回寒風中走在(現在已經拆掉的)台北天橋上,總是暗自發狠誓:『有一天,我將不再只是個過客!』當時的雄心壯志是非得考上台北的大學,怎料榜單下來卻意外滾到新竹去。(滾的好,否則便會和那個明亮旖旎的校園錯身,也不會遇到捲毛哥。)

嫁為人婦後,在天橋上發的願顯然上達天聽了。(難道是因為離天比較近的關係?)
這趟返鄉,沒有回家的感覺,比較像是旅行到了另一站。連續呼吸台北的空氣長達一個月,創出生以來之最,事事新鮮,推著娃娃車走在街頭,常因為太專心欣賞街景沒注意腳下騎樓間的落差,屢次顛得小捲毛七葷八素。
喜不喜歡台北呢?目前為止還不錯,美食和書店豐富,雨水和家鄉比起來少得多(每次回娘家都得勞動小捲毛的外公外婆舅舅走出門口接送,否則一定是大人小孩包包全濕,狼狽至極),就是無障礙空間的設計糟糕透頂——好不容易找到無障礙小坡要推小捲毛上騎樓,斜坡上竟然為了防止機車進入,裝置ㄇ型護欄,這是要輪椅人士和娃娃車母子檔挑戰跨欄嗎?還不只一處如此,就別提明明是行人才能走的騎樓,汽車腳踏車鳩佔鵲巢,留下僅容一人通行的寬度算是有公德心,推車根本窒礙難行。

然而我想這是整座島嶼都存在的遺憾。


攝於誠品兒童探索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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