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言柔語 Bettina's Murmur

下定決心之後，採三階段斷奶。先斷夜奶、再戒白天、最後是午覺和晚上睡前那兩餐。
不管是哪一個階段，我都不考慮上辣椒醬或芥末，人家從沒試過在身體上塗抹食物，好羞…（喂，這位太太，我們現在是在討論斷奶，正經點。）
咳咳，我是說，以我對小捲毛的瞭解，這麼做除了把小捲毛調教得比他酷愛川菜的娘還能吃辣之外，絕對起不了什麼嚇阻效果。

第一步，斷夜奶，分房睡。
挑某個星期五晚上開始，因為接下來兩天把拔不用上班，有充分的體力來應戰。當然，老爸也要有心理準備，可能面對長達一週甚至更久的拉鋸戰。不論如何，長痛不 如短痛，如果夫妻兩人都有『這次非把夜奶戒了不可』的共識，事情就會進行地順利多了。程序上是我在睡前給一次奶，讀書陪睡，等小捲毛進入夢鄉之後便離開。 夜半小傢伙不可避免會醒來找娘找奶，爸爸上場安慰。

小捲毛戒夜奶大概花了七天到十天，第一天醒來一次哭五分鐘，第二天醒來兩次，各哭五到十分鐘，第三、四、五天是最煎熬的，要不是一個晚上醒來三次，各哭上五到十五分鐘，否則就是乾脆坐起來不睡，也會想開門出來找媽媽，所以門把上早安裝了兒童安全護套，他轉不開。
此時爸爸的寬容和毅力真的很重要，連續幾天睡眠不足，還得強打精神來跟小孩說話，安撫他。到第四天第五天，體力已經明顯不堪負荷，而小孩又歡到最高點的時候，幾乎想棄械投降。最難熬的兩三天挺過去，之後就漸入佳境了。第六第七天還是會醒來哭，不過唉兩聲便睡去。第八九天，醒來看到還是沒奶的爹睡在旁邊，認 命地翻個身繼續睡。第十天之後便是一覺到天亮。

回想起來戒夜奶算是整個斷奶過程中最艱辛的部份，但是為什麼要放在第一步呢？何不先把白天 喝飲奶機的習慣斷了，夜奶放在最後戒？因為…因為…我是個沒種的全職媽媽——想到白天得獨立面對一個精力旺盛的小孩，從早到晚東閃西躲，並且不停對他的哀 求說：『NO！』就雙腿發軟。戒夜奶，好歹還有猛男的協助（被需求無度的小捲毛操了好幾晚，還能步履穩健地去上班，老公，你真是男人中的男人阿～）。
何況夜奶一旦成功戒掉，感覺自己忽然勇氣百倍，面對接下來的挑戰都有信心了——最困難的一關已經破了，再來的來應該是一片蛋糕吧。

第二步，白天斷奶。
我常常覺得自己只要一坐定位，小捲毛往我這游過來時眼裡的光芒，就像是小學生看到零食販賣機一樣，閃動著小星星，手上還不必準備零錢投幣。再加上前述自動飲奶機的功能，搞得老娘只要一接收到警戒訊息，便得立刻起身，在自己家裡行軍。
開始實行白天斷奶的計畫後，我們娘兒倆天天往社區裡的草地和兒童遊戲區報到。天氣漸漸轉熱，有時候陽光毒一點還會曬得人發昏，不過我這個不喜歡曬太陽的宅媽依然堅定不輟地每天在中餐後出門去遛小孩，目的是：讓小捲毛玩到精疲力竭，坐上推車十分鐘後睡著。所幸小捲毛是個十分酷愛戶外活動的孩子，每天都是開開心心地出門，也不負母望，昏睡在推車上，讓媽媽快快樂樂地回家。

這麼做的好處有二：一是小捲毛只要在戶外玩耍，絕不會來討奶；二是午睡前那一頓奶也可以省了。

第三步，戒奶睡。
和白天斷奶同時進行的是晚上睡前的那一餐。其實小捲毛是不會含著乳頭入睡的，通常都是吃完奶後，把自己當指針在床上順時鐘逆時鐘轉個幾圈就睡著了，但是睡前這一餐對他而言卻是絕對不可缺少的儀式。
既然避不掉，咱們就想辦法來縮短吃奶的時間吧。
我跟小捲毛說：『媽媽從1開始數，數到10的時候，就不能吃囉。』
剛開始我數得很慢很慢，慢到小捲毛才聽到6就棄權了。台灣大媽大的優惠方案就是：沒吃完的可以下次再吃。也就是小捲毛第一次點數沒用完，同一晚想續攤也可，還是從1開始數，但是數到10 ，一定要結束。
我想讓他很清楚『1是開始，10結束』這樣的指令和程序。
也許小捲毛覺得有沒有數到10，對他的權益都沒有影響，他很安然地接受了這個安排，每次一數到10，頂多再停留三四秒，一定會離開。但是大家有沒有聽過加溫水裡的青蛙的故事，當捲毛小蛙發現這招有詐，時光飛逝不再只是抽象的形容詞時，他已經習慣了這個遊戲規則。

小捲毛到底是秉性純良還是因為不知道10後面其實還有11、12可以繼續數下去，他從來沒有在我數到10之後不依耍賴，或是一再要求重來。斷奶睡這一步進行得出乎意外的順利，沒有人流淚或是流汗。
半熟（下）我提到斷奶已有99.99%的成功率，當時的進度是，半夜和白天都斷奶了，而奶睡的部分，我從1數到10 ，只花三秒。

這種漸進式斷奶法，不管是對我家的大人或小孩所造成衝擊都比較少。斷奶之初，我實在很擔心萬一處理不當在小捲毛心裡留下傷痕，他會認為都是老二的緣故而造成手足之間的嫌隙。現在終於可以放下這顆石頭：小捲毛還搞不清楚媽媽肚子裡的北鼻是弟弟還是妹妹，他已經完全忘了吃奶這回事了。而對奶媽（就是我）來說，慢慢減少小捲毛吃奶的次數和時間，也等於溫和地減少泌乳量，乳腺不會因為突然間不需要出貨，造成堵塞發炎。目前糧倉們看起來都尚好，就等十一月 底重新開張了。

斷奶後會不會有失落感呢？這樣相依的親密關係持續了兩年耶。
『不會。』答案很篤定。小捲毛在斷奶後，還是習慣偎著我睡，若不是躺在我的胸前，便是枕在我的手臂上，將頭埋在我的懷裡入睡。小捲毛也許知道其實我對他的依賴大於他對我的，所以在斷奶後，仍然讓我感受身為母親可以全然釋放的愛與溫度。

執行斷奶計畫的四週後，第二次去產檢，我口齒清楚地跟醫生說起小捲毛一天吃奶的次數：零。
小捲毛總算和平地將奶權給交出來，還給他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