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言柔語 Bettina's Murmur

 [4W] 2008年3月20日是個大日子。台灣那邊政黨再度輪替鑼鼓喧天，在我心裡造成撞擊不及千分之一美國超商早買好的驗孕棒上，安靜緩慢浮現的八個字母：P-r-e-g-n-a-n-t。
雖然是第二次了，看到這幾個字，還是禁不住手抖，大口喘氣深呼吸，然後放聲尖叫。接著就是一個晚上暈陶陶地，對著捲毛哥像初次談戀愛的小女生一樣，止不住地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傻笑，當然讓我魂牽夢縈的對象不是他，而是肚子裡這個一分一秒在長大的生命。
如果我是十兄弟（註）的母親，在懷老么的時候，會不會也有同樣的心情？
註：十兄弟是我小學看到書都脫了線的中國童話故事裡的經典之一。我認真化身十兄弟的娘，果然浮現了一句真心話：『按，這一胎不知道又會耍什麼把戲……』。

[6W] 懷小捲毛時，糊里糊塗地開始吐了，才算起生理期多久沒來。（結果怎麼想也想不起最後一次是幾時，於是隨便跟醫生謅個日期，果不其然是錯的，醫生看了超音波裡的胎兒大小又重新公布預產期。）

這一次早早便知道有身，於是冷眼旁觀等著身體的變化。沒多久，油煙味開始變得難以入鼻，唉，來了來了；再幾天，咖啡香都能讓我頭昏，唉，來了來了，噁心從腸子裡輕輕地爬上來了，吐了半個馬桶的蛋炒飯和一顆又大又圓的滷蛋（泥）。

[7W] 對氣味變得異常敏感，連自己的瓦斯都難以忍受。如果我被自己的屁給暈昏，大概會登上芭樂日報的奇人軼事版。那標題要怎麼下？『臭屁惹禍 孕婦暈倒』。

[8W] 妊娠八週，第一次產檢。這一胎肚子大得特別快，照超音波的時候，忍不住問醫生裡面是一個還是兩個？醫生楞了一下呵呵笑說，可惜只有一個，下一次再來生雙胞胎。

[10W] 和朋友吃晚餐，對方很誠實地說，看到這種氣色，如果不是知道我有孕了，恐怕會以為是破病了。
一日吐五回，吐到腸子痛，嘴裡有說不盡的苦滋味，整天像含著一顆藥丸。完全不想碰廚事，自己沒食慾害得小捲毛跟我一起三餐不繼或是隨便亂吃。我想起Melon說過，懷孕的過程遠比養孩子要辛苦多了，百分百切中心聲。如果懷孕可以由男人代勞，我願意生十個八個（當然前提是得養得起）。
孕婦又隨時處於精神不濟的狀態，常常坐在沙發上看著孩子玩到睡著，醒來時口水滿臉，小孩在另一個房間造反。精神體力不勝負荷，還得和精力旺盛的兩歲兒應戰，心情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遂開始積極幫小捲毛物色學校。 終於找到一間離家近又有名額的，約定了兩天後去面談報名。到了學校才被告知那唯一一個名額在我打完電話後的隔天（捲毛因公事走不開）被拿走。好，這是天意，當天回到家立刻向旅行社訂回台灣的機票。

[12W] 第二次產檢。我的婦產科醫生（小捲毛的小兒科醫師推薦的）今天不值班，看診的是一位身材矮壯十分魁梧粗獷的男醫師，這位醫師連五官表情都十分鐵漢冷峻。雖然沒有人規定醫生的長相，但是，他真的長的很不婦產科。我想到要被綠巨人內診或觸診便全身僵直。
還好，浩克只是代診，今天也只有例行問診。

[12W] 很多人問我怎麼有勇氣在身懷六甲的情況下，單槍匹馬帶著一個活動力異乎正常人的小兒搭（連轉機）二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機？也沒什麼，只要滿腦子想著夜市春捲、麻辣鍋、牛肉麵、檸檬魚、花生粉圓豆花還有美而美的冰奶茶和三明治，我馬上就擁有葛雷堡神奇的力量。

還好敗了攜帶型的DVD  player ，從丹佛到LA那一段，小子看看影片然後玩他的小電腦，兩個半小時還算從容。在LAX機場，Jolie和Gavin帶了甜點陪我們等機。等到上飛機已經是丹佛時間凌晨兩點，小子一坐定位立刻趴在我大腿上睡著，接著八個小時太平無事，我悠閒地吃著飛機餐，將樂樂貓借我的『女教授應召實錄』那本書看完。因為知道這種寧靜太珍貴，竟然捨不得睡。
但是LA飛台灣要十四個小時，小捲毛醒來後的六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耐力與智慧大考驗。先跟空姐要了碗泡麵，小捲毛整碗吃完。接著再上DVD  player ，又撐了一小時（我相信看著這一兩個小時的影片不至於將眼睛搞壞，卻可以讓整個機艙一片祥和）。然後再上小電腦，這次只撐了五分鐘。再上影片，又撐了一小時。就在小捲毛決定翻過我下走道去探險時，第二頓飛機餐來了。很好，圍上兜兜，小子自己喝果汁吃飯，讓他忙一陣子，我同時狼吞虎嚥準備緊接而來的一場硬戰。
吃飽喝足，小鬼再也不肯坐在位子上，非下去不可否則尖叫抗議。我很想放任小鬼打滾狂哭置之不理，撂下一句狠話說：隨便你，然後瀟灑地走開。不行，除非跳機。

老娘只能當忍者龜跟在小捲毛後面，在同一個走道上來回走了八十遍。醒著的乘客沒有人不認識他，就算是睡著的恐怕都覺得夢裡頻頻出現一個小孩：小捲毛遇到橫躺在座位上睡覺，頭半伸出走道的乘客，往往會靠得很近研究人家的鼻子眉毛（每次經過必看），然後笑瞇瞇地抬起頭繼續巡視。我嚇得心臟要跳出來，又不能大聲嚇阻他。還好小子不會伸手也不會出舌頭。接下來的數小時便是這麼過的，也沒什麼，就是把龜皮練得厚一點罷了。可惜的是航空公司對旅客襪子的款式顏色或是腳指甲的清潔度不在意，否則我可以提供一份超完整的清單。